【罐昏】彩虹棉花糖
脑洞来自小朴的高糊剧透服装
街对面那家生意平平的甜品店这个月出了新品，据说是店长儿子用来求爱的野心之作。
其实只是普通的彩虹棉花糖而已，现撒现做，对着街面开了个窗口，但是就这样也让这条人流量并不密集的街排起了看不见头的长队。
彩虹的颜色确实很适合夏天，看起来甜蜜惹人爱，但吃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，慕名而来的小情侣中男孩总是负责拍完照后的消化工作，大热天的吃一大把甜兮兮的白砂糖，想想就腻的脑仁疼。
所以朴志训每次都绕过这家店门走，生怕不小心黏到一丝爱情的酸臭味。
朴志训也是一个小忙人，每天下了学忙不迭的跑练习室，周末也是大早起来就要奔赴练习，直到晚上才能回家，顶着繁星满天，累得都来不及抬头欣赏。
所以他才很讨厌那些小情侣，一大早就来店门口大排长龙，究竟是有多闲才会干出这种事呢？
怒啃了一口手里的面包，把牛奶仰头一饮而尽，然后一次性把剩下的面包全填进嘴里，不顾腮帮子鼓得惊人，迅猛地把包装袋们丢进路边的垃圾桶，大嚼一通，生咽了下去。
今天也是理所当然违反了身材管理的一天呢。
朴志训推开练习室的门，发现两位女练习生前辈盘腿坐在地上，拿着一只手机有说有笑的，不知在聊些什么。
“前辈们好！”他重重鞠了个躬，把自己的包归进柜子里，站在镜子前整理着头发。
“啊，志训你知道这个吗？”前辈们见他来了，似乎等待已久的样子。
“最近很火的，这间店你去过的吧？”“快来快来看！”
朴志训听话的跑过去，半蹲下身子，彻底看清了视频里七彩缤纷的棉花糖和一丝不苟地卷着棉花的人后，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惊天大响嗝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！”他失礼地捂着嘴倒退了好几步，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前辈们倒没很在意，反倒小声提醒他，“快去喝口水，一会儿老师进来了就惨了。”
朴志训惊慌地点点头，就这么捂着嘴跑进了开水间，猛灌了几杯水以后，终于把嗝憋回去了，不禁松了口气。
在开水间没呆多久，他就瞟到老师从另一个方向远远的走过来，急忙冲进练习室里，随意地扯了扯衣服，调好了音乐开始练习。
哪有那么多闲空关心那些呢，朴志训底气十足地抛去了脑海里的杂念。
但是回家路上，他还是很违心地故意从对街走，有意地路过了已经准备收摊的甜品店，无意地往那个棉花糖橱窗里使劲瞅了瞅。
“在看什么呢小朋友？”一个中年叔叔站在他的左边问。
朴志训心里小吓了一跳，表面很平静地回答道，“叔叔您好，不是说这间店有特别好吃的棉花糖么，想尝尝看呢。”
“那是我儿子做的，“叔叔似乎挺自豪地介绍起来，“但是他今天跟朋友出去吃饭了，晚上没有顾店，现在很晚了，明天再来吧，我给你优先排队！”
叔叔无比热情地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肖似优惠券的东西，朴志训刚想推拒，就听见他强硬地说道：“拿这张券，随便什么时候都给你第一个做！”
“哦不……哦……那谢谢老板了！”
他用力地鞠了个躬，没想到那老板也欠了欠身，于是他只能再鞠一躬，然后按住老板还想弯腰的肩膀，大叫着谢谢堂而皇之地溜了。
第二天的朴志训起迟了，衬衫的扣子都没扣清楚就从家里飙了出去，根本也来不及去履行昨天的承诺，在街巷里逃命似地狂奔，满头大汗的扎进公司里，没吃早饭加上剧烈运动迫停，眼前适时地冒起了金星星，朴志训蹲下身揉了揉眼睛，把这股晕眩对付过去以后，看了看手表，发现时间已经过了，只能灰溜溜地低着头推开练习室的门。
好饿啊，朴志训的心里委屈巴巴，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跟老师说了声对不起。
老师也没怎么难为他，只让他走到自己位置上站好了。朴志训听见肚子机械型地往里咕噜咕噜两下，心里的惨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。
他灰溜溜地练习了几个小时，肚子一饿舞蹈力度节奏都跟不上了，只能咬咬牙强撑，好不容易熬到休息，本来打算飞往小卖部吃个早午饭，结果被昨天的两个前辈半路劫杀了。
两人一副哎哟哟的表情看着他，弄得朴志训一头雾水，其中一个先发了话，“咳咳，朴志训，外面有个人找你。”
“我吗？”朴志训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，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，最终还是没得出答案，只好往她们指引的方向走。
到了公司的后门口，朴志训打开铁门前先机警地戴上了口罩，本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生气，霍地甩开了门。
公司后面的杂草从前面果真站着一个人，穿着得体，风姿绰约，得亏没人路过，不然肯定会误以为是个明星。
朴志训有些迟疑地走近，那个人难掩激动地快步上前，把手里的一杯奶昔和一块小蛋糕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“快吃吧！”他把小蛋糕的包装袋拉下一半，举到朴志训的嘴边，同时用小指和中指灵活地将他的口罩一把扯掉。
朴志训大吃一惊的表情瞬间暴露在空气中，但此时肚子绵软的呼叫声又一次响起，不能管那么多了，他捂着有些泛红的脸蛋不客气地狠狠咬了一口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融化开，真是让此刻小腹扁扁的他瞬间幸福爆棚。
“谢谢你！”他满足地说着，眯着眼睛又咬了两口。
似乎是这时候才意识到两人的动作有些微妙，朴志训撤下双手试图接过蛋糕，对方却无动于衷，反而把另一只手上的奶昔插好吸管塞进他嘴里。
“别噎着了。”那人像是在喂养自家小崽一样熟练的不行，而此刻满脑子只剩下解决温饱的朴志训也索性就不管不顾了。
大概花了五分钟，他饱餐一顿，打着圈儿抚摸着肚子，像是想起了什么，把对方拉到墙角的垃圾桶，将包装袋一起哗啦啦扔了进去。
“你叫朴志训吗？”对方好奇地问着。
想也知道是前辈告诉他的，朴志训点点头默认了，于是那人兴奋地拉着他的手道，“我叫赖冠霖，今年17岁！”
嗯，好吧，在垃圾桶边做自我介绍。朴志训叹了口气，努力挤出一个营业微笑，“我今年19了，你可以叫我哥。”
“哥！”朴志训能听出他的口音有些生疏，估计是外国人，回想到昨天甜品店老板的样子，他踌躇了一下问道：“你是…中国人吗？”
“对啊！”他说的每句话似乎都中气十足，朝气蓬勃，朴志训顿时有些无力，抬起手看了时间，顿时慌张起来。
“那个，我要开始下节课了，天这么热，你早点回去吧。”
小孩听见他的话，顺从地点点头，“志训哥再见。”
“再见。”朴志训着急地往公司里奔，临到门边，忽然又回过头来，朝他笑了笑。
“谢谢你的早饭，很好吃。”
赖冠霖晃了晃脑袋示意，等朴志训走远了点，忍不住爆发了一阵小幅欢呼。
这位哥，真的好甜好甜哦！
赖冠霖这个餐送的没头没脑，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，回到店里才一拍脑袋发现啥都没干成，忍不住被他爹一顿批评数落。
其实他也不想的，只是见到朴志训以后，哪还记得起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小事嘛。
赖冠霖低头承认着错误，心里却是时时刻刻泛着甜蜜的粉红泡泡。
其实两个人初次见面并没有隔得很远，那天市区下了暴雨，打坏了一个小片区的电缆，朴志训的出租屋被殃及，停了一整天的电，偏偏练习也取消了，蹲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他拨通了妈妈的电话，掏心掏肺地聊了个把小时，正讲到关键处，手机居然自动关机了，一片黑漆漆的空间里唯一的光也灭了，朴志训感觉心脏被人死死捏着般喘不过气，闷热又难过的小空间让他无法安睡，只能打起精神跑到楼下便利店买点吃的。
偏偏就在这时候，他看到便利店隔壁的甜品店不仅没停电，居然还宾客满座，小情侣恩恩爱爱小姐妹打打闹闹，整个画面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违和感，不是和社会违和，是和朴志训的内心违和了。
朴志训气鼓鼓地走进去，随便抓了个高高瘦瘦的侍应生就凶巴巴地问，“喂！你们这里有能打的电话吗？”
他等着对方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电话不能外借之类的，然后发一顿无名火，没想到那人只是愣了几秒，就点点头说跟我来吧。
那既然人家都邀请了，他能不去吗，灰溜溜地跟着人家进了里间，看他拿了一部崭新的家用座机给自己打，朴志训突然有点怂了，觉得叨扰人家火热营业不对。本想着要推辞几句，没想到播出的号码即刻就被接了起来。
“喂？请问你是？”
“妈……”听见妈妈的声音，朴志训瞬间有些控制不住情绪，捏着小拳头把眼眶里的水倒回去，尽量保持平常的语气对话着。
“昨天有个前辈跟服装师撒气，不肯穿他们给的衣服，我刚好从边上路过，服装师哥哥就把衣服直接塞给我了来着。”朴志训揪了揪自己的衣角，“可我觉得很好看呢，有点像小时候你带我吃的那种彩虹棉花糖，又香又软，嘿嘿。”
……
“嗯嗯，我在别人的店里呢，不能聊太久，那我挂啦，妈妈再见！”
朴志训挂了电话，狠狠地松了口气，末了的呼吸变得有些紊乱，感觉到眼睛一热，他急忙蹲下身，抱着腿有些不知所措地抽泣了起来。
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哭了，但好歹还有点理智，知道是在别人家的店里，他仓惶地站起身胡乱擦了擦脸，转身想要走出去，却正好看见刚刚领他进来的人就候在门边，根本没走。
里间的壁灯有些接触不良，光线忽明忽暗地闪烁着，那个人就这么看着他，也没有作势要让开，只是伸了手，够到他身后的拉线开关。
啪嗒的声音清脆地划破了空气，朴志训头顶的一盏白织灯亮了起来，他像是窝藏已久重见天日一样有些畏缩，低下头看着鞋面，却分明能感觉到那个人仔细地上下打量了自己许久。
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，他试图抬起手看看左腕的表，那个人仿佛探知到了他的动作，偏了偏身子，给他让出一条路。
朴志训条件反射地欠身说了句谢谢，没看他就径直往外走，那人倒又叫住了他。
“等一下。”
朴志训回过头，在顶灯的映照下刚才仓促掠过的脸庞似乎愈发精致明晰起来，那人笑着，露出了一个小酒窝。
“你穿这身衣服，真好看。”
朴志训不是一个容易被一击即中的人，相反的他还是挺慢热的，虽然心里有很多话想说，更多时候还是选择了闭嘴。
但他得承认，那天的那个人，是给过他一次怦然心动的。
所以说，在赖冠霖第二次出现的时候，朴志训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，想要做到滴水不漏，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啊。
他也不知道在怂什么，只是赖冠霖全手动给他喂饭的时候，心里冷不防又塌陷了一块，朴志训闭着眼睛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，但耳边仿佛还在回响他说过的话。
糟糕啊朴志训，你这样下去可完了。
朴志训教训着自己，接着又跳错了舞步，被舞蹈老师批了一顿，心里乱作一团。
心越乱就越想通过练习来逃避，所以这天朴志训活活弄到半夜一点多才往家走，困的七荤八素的他勉强半睁着眼睛看路，快到门口了才发现甜品店居然还灯火通明着。
朴志训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，看到店里并没有几个人，老板也不在，正打算离开，旁边一阵框框的声音吓的他一个激灵。
赖冠霖敲了敲橱窗的玻璃，朴志训看见他简直想拔腿就跑，无奈实在是很困，腿脚也不听使唤，他就站到了橱窗面前，赖冠霖开了炉子，往上面撒了把糖，然后用签子有规律地转了起来。
甜蜜的香味一下冲进他的呼吸里，朴志训算是醒了些，赖冠霖一脸真挚地道：“我爸说昨天快打烊的时候在店门口看见你了，你想吃棉花糖，但是我没在。”
“所以就让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店等着，看能不能碰见你。”
“早晨是碰见了来着，但你跑得太快了，我追到你公司楼下，想着你应该没吃早餐，就又跑回来做了送过去。”
“哥你喜欢这个糖吗？我看你每次经过的时候表情都不太好，还以为你不喜欢呢。”
朴志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，他的声线略低，语速也很迟缓，听得他十分好睡，倚着门框好像就能咪过去一觉了，等他面前找回精神的时候，赖冠霖已经拿着一个巨大的彩虹棉花糖在他面前等着了。
“今天的第一份彩虹棉花糖，谢谢惠顾！”
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清爽有活力，朴志训心里却有些别扭，把他的手往边上推了推道：“不行，这个东西太甜了，而且，嗝……”
朴志训莫名其妙打了个空气嗝，惊了赖冠霖一下，他揉了下眼睛，无法控制大脑的昏沉，彻底耍起了无赖。
“而且这个是情侣才会吃的啊！我……才不要吃。”
朴志训感觉他现在只要闭上眼睛，就能立刻进入梦乡了，但是还是礼貌性地等着赖冠霖的回复。
“可是这个棉花糖，本来就是因为你才开始卖的啊。”
“啊？”朴志训莫名其妙地问了句，但没等对方更多的解释，他机械性地伸手捻了一团，塞进嘴里，敷衍地说了句，“嗯，好甜啊。”
“我家住在那边楼上，麻烦你帮个忙，把我拖回去一下…我好困……”
朴志训梦见自己跌在一团棉花糖一样的云朵上，软绵绵的实在是太舒服了，让他忍不住翻滚了好几下，云朵的味道也是甜甜，他忍不住抱着那个团团吧唧了好几口，发现自己好像也不那么讨厌那甜丝丝的味道了。
于是在他第二天正中午才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，看着边上满面堆笑的赖冠霖，甚至以为自己没醒，钻进被子里还想继续睡过去。
赖冠霖拉了拉他的被角，坏心眼地伸进他腋窝里挠挠，朴志训被戳了死穴，不得已惊叫着掀开被窝。
“赖冠霖你怎么这样！”
“哥不对我负责吗！”
两个人对吼完面面相觑了两分钟，朴志训的脸像被蒸熟了一样通红，低下头问道，
“那……那你说，我要怎么负责吧。”
赖冠霖坏心一笑，手指往自己嘴唇上点了点。
朴志训凭空推拒着，慌张道：“等一下等一下……”
赖冠霖似乎生气了，作势就要推开他出去了，朴志训这才着急地道：“那好吧！你凑过来。”
在弟弟脸上印了一个重重的啵啵，朴志训觉得自己仿佛也能挺大胆的，赖冠霖则心满意足地搂着哥哥不肯放手。
“志训哥耍赖哦，说好是嘴的。”
“别得寸进尺了你小子。“
“那我现在就要说哥昨晚……”
“快闭嘴吧你！”
这一天对街的甜品店罕见的歇业了，原因是店长的儿子追爱成功，店长带着员工喜出望外地庆祝去了。
夏天的傍晚，暑气都还没消退干净，街对面的队伍仍然排的老长老长，正对着的居民楼上一面窗被人推开，光斑正好洒在橱窗边的招牌上。
朴志训从包里翻找了好久，才抽出那张已经皱巴巴的纸，勉强铺平了以后，对着上面依旧能辨认清楚的号码拨了过去。
“您好，马里奥甜品店，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？”
“我想要一个彩虹棉花糖，要最大的那种。”
“好的，还有别的吗？”
“哦哦还有！”朴志训远远看着店里认真接听的身影，羞怯地挠了挠头发。
“还有，我想问，你今天能不能早点回家？”